□蒋晓华

清晨，聂晓梅在厨房里忙碌着。

今天一早，她就从菜市场买回了粽叶和糯米。

此刻，粽叶浸在水中，带着田野的清新气息与初夏的凉爽，正缓缓舒展。糯米宛如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静静躺在盛满水的大盆中，等待着一场华丽的蜕变。

端午节将至，自己亲手包的粽子必须安排上。因为丈夫赵大海曾经说过，最喜欢吃她做的糯米白粽。那句话，她一直铭记在心，就像一颗种子，每到端午节，都会在她心底悄然发芽、蓬勃生长。

傍晚下班回家，粽叶和糯米都已泡好。

聂晓梅穿上围裙，开始准备包粽子。她从水槽中捞起几片粽叶，轻轻抖落上面的水珠，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又将泡好的糯米、细棉绳、剪刀一一摆放整齐。

包粽子前，聂晓梅打开手机，连上音响，熟悉的歌声在房间里悠扬回荡。她相信，包粽子的人心情愉悦，包出来的粽子味道才会更加香甜。

她轻轻哼着歌，拿起一片粽叶，平铺在左手心上，右手舀起一勺糯米，均匀地铺在粽叶的中间，形成一个小丘状。再用手指轻轻压实糯米，将粽叶的一端折起，覆盖在糯米上，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尖角。她用手指紧紧捏住这个尖角，防止糯米漏出来，再用另一只手将粽叶的另一端卷过来，紧紧包裹住糯米，形成一个锥形。

她记得外婆以前边包粽子边说过：“粽子一定要包得紧实，就像一家人要紧紧地抱在一起。”于是，她拿起一根棉绳，将粽子绑起来，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一个小巧的粽子便完成了。

她把粽子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相隔一年，都有些手生了，粽子的形状不是特别完美，但多像他们夫妻初相识那年，一起吃过的粽子啊。

二十多年前，聂晓梅和赵大海在同一个项目上工作。端午节的时候，食堂蒸了粽子。特别的节日，远离家乡的人总要以美食慰藉乡愁。

那天晚上，聂晓梅去食堂迟了，坐上桌才发现粽子已经没有了。她有些黯然，没想到赵大海走到她身边，悄悄地拿出两个粽子，放在她面前：“我见你没来，怕你吃不上，特意给你留了两个。”那时的赵大海紧张地嗫嚅着，生怕聂晓梅不接受。而聂晓梅低头一笑，羞红了脸。她剥开粽子，递给赵大海一个，又剥开另一个，蘸着白糖，送进嘴里。粽子的软糯与白糖的甜蜜，让人回味无穷。

想起往事，聂晓梅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手上包粽子的动作也越发熟练欢快。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桌上包好的粽子也堆得越来越高。聂晓梅把它们整齐地码放在锅里，加入足够的水，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弥漫着粽叶和糯米的香气。

闲下来，聂晓梅开始翻看手机，想着这时候，远在项目上的赵大海应该下班了吧。她的手指停留在赵大海的微信名上，正犹豫着，手机却响了起来，是赵大海的视频电话。

“老婆，再过几天就端午节了，我想吃你包的粽子。”赵大海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聂晓梅会心地笑了：“就知道你惦记着，你瞧，锅里正煮着呢。”她将手机转向热气腾腾的锅，“我把粽子抽成真空，包装好寄过去，过几天你就能吃到了。”

“能不能多寄点呢？兄弟们都觉得你做的粽子特别好吃，都喜欢，寄少了不够分……”赵大海带着一丝馋劲儿，提出了要求。

“有的，有的，这锅煮完了，还有下一锅。”聂晓梅笑着回答。

俩人絮絮叨叨地聊着家常，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粽子的香气充溢着整个房间。聂晓梅不时起身，走到锅边，用筷子轻轻翻动着粽子，确保它们能均匀受热。

当一锅粽子煮好，聂晓梅挂断了电话，又开始忙碌起来。起锅，晾凉，打包，抽真空……最后，她还细心地将白糖和豆粉分别装成很多小袋，和粽子放在一起。

她想象着，自己做的粽子端上项目上的餐桌，赵大海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剥开粽叶，蘸上白糖，送进嘴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这一口家乡味儿，吃的哪里是粽子，分明是离家的乡愁、浓厚的思念和被关爱的暖意。

“我最喜欢你做的白味粽子，吃了二十多年，怎么也吃不够。”赵大海又发来消息。

聂晓梅回道：“人间至味是清欢，糯米白粽虽然简单，却也最地道。”接着她又写了一句：“就像我们的感情。”但心念一转，她莞尔一笑，又把这句话删除了。老夫老妻了，不用这么肉麻地抒情。自己的心意，他是懂的，正如自己懂得他对石油事业的热爱和付出。

夜色深沉，聂晓梅仍在厨房里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