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军

说好元旦一早陪妻子去郊外爬山，还设定了闹钟，但闹钟终究没有把我叫醒。

年底前，我去一个钻井队采风，一待就是一个星期，昨晚才匆匆忙忙赶回来，从野外带回满身的疲惫，妻子早上也不忍叫醒我。

睁开眼，已是上午九点，太阳把窗帘照得一片透亮，猫匍匐在窗帘后面，斑鸠在窗外的林子里“咕咕”地叫。

我从床上起来，脑袋一边想着采访本里的那些钻井队的故事。

门缝里传出一首悠扬的牧歌，那是儿子在年前特意寄给妈妈的新年礼物——一个音乐化妆盒里传出的声音。

我从床上下来，猫拨开窗帘，跳到我的手臂上，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床单和地板都变得耀眼起来。

我走出卧室，客厅的大理石地面上铺满了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我把猫放在地板上，回头看到妻子一动不动坐在阳台温暖的阳光里，在腊梅和水仙花盆的旁边，淡蓝色音乐化妆盒就放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让我惊讶的是，妻子面前竟然支着一个两尺见方的画板。她坐在画板的前面，手里拿了一支画笔，正在纸上画一枝腊梅。阳光把妻的影子也投射在画板上，那枝腊梅栩栩如生，就像开放在洁白的画纸上。

“你在……画画？”我惊讶地问。

“奇怪是吧？”妻子说，嘴角露出平静的微笑。

“梦想启航了呢！”我说。

妻子在2024年的初春正式退休，在开始的一段时间，她有些无所适从，时不时约同样退休的同事东游西逛。到夏天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想学画画。

当画家，是妻子少女时的一个梦，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现。儿子长大后却成了专业的美术设计师，在广州有了自己的美术工作室。

妻子不止一次对我说：“儿子替我实现了梦想呢！”

没想到这个梦想还一直潜伏在妻的脑子里，等待着发芽的时机。

记得妻子第一次对我说出想要画画的时候，是在2023年的秋天，在儿子的美术工作室挂牌的那天。儿子远程视频了工作室挂牌的场景：当那个白底黑字的招牌，悬挂在那间不大的房间的门边，妻子的眼眶红了，她突然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对我说：“我也想画画。”

我以为她说着玩儿，毕竟妻子翻过年就要退休，身体也不好，眼睛还近视。我根本没当回事儿。

那以后妻子再没提这件事。退休之后无聊了一段时间，又遇母亲生病住院，妻子整天都在老家细心照顾着。后来，她又去广州帮助儿子打理工作室的事务。整个2024年，妻子在一片忙忙碌碌中度过。

没想到最近妻子竟偷偷买了画架、画材，开始了她的逐梦之旅。

在这个新年的早晨，凝望着妻子端坐在阳台上，安静地画那枝鲜活的腊梅，我内心的某处被深深地触动。

我默默走进书房，拉开书房的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妻子专注画画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我不得不认真审视这裹着阳光迎面走来的新年。

我打开电脑，开始谋划我的2025年。这一年我要完成我的“石油人系列故事”，这是早在两年前就有的梦想。我这三十余年的石油人生，艰辛而充实。回想起来，总有一些人物和他们的故事在感动着我，我要用我笨拙的笔，把它们呈现出来。

在这一年，我还想练习书法。书法是我初中时的梦想，参加工作后，在钻井队还练习了两年又八个月，参加公司的书法比赛还获得过优秀奖。后来成家立业，书法之梦渐渐疏离，但每次看到好的书法我都兴奋不已。2021年的夏天，我送儿子去广州，在广州书画院看到清代书法家熊景星的《吉羊溪馆诗集》书法作品，竟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在这新的一年里，我要重新拿起毛笔，追逐我旧时之梦。

我正在书房里拟着2025年的规划，听到妻子在阳台上叫我，原来是儿子打来了电话。儿子说，想把美术工作室关掉，他想搞音乐。妻子一听就大叫起来。

我知道儿子从小喜欢唱歌，没想到他心里竟然还装着一个音乐梦。

我沉默了一会儿，对儿子说：“有梦想，就赶紧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