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斌伟

祖国，我把石油河哗啦啦流给你看

用锐而坚的牙轮钻头

用开了又开的铁闸阀

用装了又装的大油罐

祖国，我把石油河

哗啦啦流给你看

那条石油河

应有黑鳗穿梭

间或，三两旋涡

惊涛拍岸声

宛若岁月弦歌

是洞庭水，也是忘川河

反正，冰雪时节

有排雁从《诗经》飞出

经年的啼血嘶鸣

竟让水之湄

黍麦黄，蒹葭绿

用压力表指针的摆动

用水套炉沸水的滚烫

用油管粗喉咙的嘶喊

祖国，我把石油河

淙淙地流给你看

深如桃花潭

又逢烟雨孤帆

即便碧溪竹筏

抑或是渔舟唱晚

反正，见四五游侠

提屠龙剑，入海捞九日

半曲《满江红》，声声颤

如果溯源

源头流自《梦溪笔谈》

寒武纪才是石油的籍贯

穿过八十一条弯

沧浪早已漫延万山

只不过，往事如礁

重重地，搁浅了多少记忆小船

祖国啊，祖国

挟青春微光的斑斓

去聚拢千冈清涧

鼓荡起生命滔天的汹涌

我们把石油河

多情地流给你看

油面如明镜，

映照运油人的眷恋

井站昨夜起潮汐

风，捎出了消息

油罐车队远道而来

驻停储油罐下

等候着波高浪急

此刻，采油女工的手

也能卷起千堆雪

阀门一开，油花涌来

咕噜声，时急时缓

柔而淡的芳香烃，四处弥漫

油面涨至罐口

渐渐映射出云影、鸟啼

繁花和国旗

以及羊肠般山路的崎岖

红工装，鬓微霜

更有粗粝的脸庞

统统浸染进石油浓影里

终究添了些许滋养

合上罐盖前

再扯一把翠色

塞进两句叮咛

向着远方高耸的炼塔前行

车辚辚，马萧萧

在山乡与城市间

油面啊，如明镜

映照一代代运油人

汗涔涔黑黝黝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