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华
午后,艳阳高照,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大地,地面蒸腾着一波波的热浪,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知了藏在树叶间,拼命地叫着:“热啊,热啊。”
天气预报连续发了好几天的橙色预警,高温炽烈,让人只想待在凉快的地方。
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凉悠悠的,陈虹望向窗外,阳台上是一丛蓬勃的绿意,七里香狭长的叶片上跳跃着金子一般细碎的闪光。
这静谧的午后,适合思念。
老公尹建在家的时候,陈虹有时候觉得很烦,两个人左脚踩右脚的,总是有一些小摩擦,恨不得他就待在项目上,天天忙工作。但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时候,又真应验了那句话:当初有多烦他,现在就有多想他。
微信朋友圈里,陈虹看到尹建的同事小李发了一组照片。
每张照片上,天空都是透蓝的,看不到太阳,光线却格外耀眼,云彩仿佛被阳光融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高的塔架,盘根错节的管网,一个工厂的模样已见雏形。钢管铁龙间,一群红工衣散布各处,好一幅忙碌的场景。
陈虹睁大眼睛不断搜寻,还是没从那群人中找到尹建,只好弱弱地问小李:“尹建在哪里?”
小李回了个爆笑的表情,“第一张照片上那个背影就是尹哥。”
陈虹把照片放大了仔细看,管网边那个敦实的背影,戴着安全帽,工作服的肩膀上隐约透着白色的盐碱,向上挥动的臂膀,虽然黝黑,却格外有力。
她心里一紧:“他晒成黑煤炭了。”
小李回道:“我们这里天天大太阳,大家都变成黑娃了。”
想起尹建之前白皙的样子,陈虹有些懊悔。他上项目的时候,还是春天,没想到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早知道该给他把防晒霜带上的。
陈虹喃喃:“晒黑不要紧,就怕晒伤、脱皮就恼火了。”
小李回了一句:“确实,每天晚上从工地上回来,皮肤都是火辣火烧的痛。”
听小李这么一说,陈虹更心痛了,想起有一年尹建就被晒伤过。
那是十多年前吧,尹建在中缅线项目,作为质量员,他每天都在工地上跑。云南的紫外线强烈,经过风吹日晒,尹建的脸和手臂变成了古铜色,没几天就开始脱皮。偏偏他又是瘢痕体质,擦了好些药,才慢慢恢复。
后来,无论他到哪里出差,陈虹都会在他的行李箱里装上一瓶防晒霜。
这些年来,尹建从国外到国内,从天南到海北,不断奔赴一个又一个的工程项目。四海为家的日子里,那一瓶小小的防晒霜,有时候派上大用场,有时候根本没来得及使用、原封不动地又带回家。
风霜的磨砺,工作的忙碌,早已把尹建打造成了一个糙汉子,除了工作,眼里就看不到其他的。用他的话来说,“连这点太阳光都怕,那还要不要干工程?毕竟奔走四方男儿志,困守家中总是愚。”
陈虹暗暗为自己这次的粗心内疚着,立即翻看淘宝网,下单了一瓶50倍保护的防晒霜,寄到尹建所在的项目上,但愿他收到的时候,还没有晒伤。
她能想象到尹建收到防晒霜时的样子,心里可能觉得她吹毛求疵、太过操心,但同时又因为被关心而笑逐颜开。
陈虹知道,这些日子由于工期逼近,尹建在项目上加班加点,一天动辄就是200多公里的来回奔波,有时错过了饭点,有时晚上九十点都还在开会。
夜里他和儿子视频,有明亮的灯光加持,他又总是爽朗地笑着,陈虹就忽略了他日渐黝黑。
陈虹再次翻看尹建的照片,忍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工地上日头太毒,我给你买了防晒霜,过两天就到。”
良久,尹建回了条消息:“刚才在忙,谢谢老婆,正好手都晒痛了,期待你的及时雨。”
看到消息,陈虹笑了,虽然窗外依然流火一般,她的心里却像吃了冰镇西瓜一样爽甜。
这热辣的午后,绵密的牵挂和思念静静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