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任柯霓 特约记者 丁小明 通讯员 伍丹丹 李剑松 文/图

如果有一个在沙漠里工作的机会，你愿意去吗？夫妻可以一起相守，但是也几乎没有社交，吃住都在一个几平米的小房子里，每天面对同一片沙海。6月中旬，因采访任务去到新疆，我和同事们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公路中，偶然遇见了干着这样工作的一对夫妻，他们成为我们此行计划外的采访对象。

相信很多第一次到南疆的自驾旅行者，就算提前做好了旅行攻略和心理预期，当跟随导航到达沙漠公路时，仍会对眼前的景色感到震撼——在这片号称“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道路两侧尽是郁郁葱葱的植被，从航拍器里俯瞰，宛如一条巨型的绿色项链，镶嵌于黄沙大地之上。今年59岁的李伟和57岁的黄茂桃夫妇来自四川威远，他们的工作就是养护这些绿色植被。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我国最大的沙漠，同时也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性沙漠，东西长约1000公里，南北宽约400公里。1995年，塔里木石油人将塔里木沙漠公路建成通车，自此打通了塔里木盆地南北交通阻隔，从和田地区到乌鲁木齐的路程缩短了500多公里，带动了南疆经济社会发展。2003年，沿着这条道路的沙漠绿化工程开工建设，全线采用滴水灌溉技术，从此1800余万株抗旱耐碱的沙生植物在此深深扎下了根，与大漠的恢弘壮美交织在一次。

全程566公里的塔里木沙漠公路，共分布了108个水井房，塔里木油田公司给每个水井房都聘请了驻守的绿化工，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负责给树浇水，早上打开抽水机，朝水罐里注入肥料、杀虫剂；顺着辖区内大约4公里的道路行走，检查是否有水管破裂，如果有就必须及时修复，否则植被就会断水。在回去的路上，顺便收拾游客和路过车辆遗落的垃圾。据说，在这些水井房工作的人，大都是上了一定年纪的夫妻工，因为一个人或者是太年轻的人真的很难在这里坚持下去。

2023年元旦，李伟、黄茂桃夫妻俩带着养的小狗一起，来到了11号水井房工作，前段时间夫妻俩被调整到04号水井房。一幢小平房被隔成了三间，一间生活房、一间泵房、一间柴油机房，就是夫妻俩所有的室内空间。与青山绿水、湿润怡人的四川完全迥异，这里昼夜温差大，气候干燥，沙尘暴频发。但是对所有来到这里的绿化工而言，自然条件的恶劣与在无边大漠里的孤独寂寞比起来，并不算什么。大多数时候，空旷的公路上，除了在两侧坚强生长的植物和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就再没有其他人和物，离得最近的常住人口在4公里外的下一个水井房。

但黄茂桃却说，来了之后发现条件比想象中好很多。据了解，第一批到水井房坚守的人是最辛苦的，那时只有在以柴油发电机作为动能的滴灌启动时，才有电用，趁着滴灌的时间就必须把饭做好，其他时候均无电可用，每当夜幕降临，就只剩下月亮的一点光芒。所以黄茂桃很知足，反复提到塔里木油田公司安装的太阳能光伏板，帮助他们解决了用电的大问题。

时代进步了，这里的工作生活条件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尽管在大漠之中，但手机信号依然稳定，尽管周围荒无人烟，但夫妻俩却并未完全与世隔绝。随着越来越多的新闻报道以及游客的到来，这条路成为了人们见证沙漠奇迹的“明星路”、旅游打卡的“网红路”。黄茂桃的个人抖音账号里，分享了很多在大漠里的生活点滴，也记录下不少专程前来探望的人或路过的游客与夫妻俩人的交流场景。

采访中，妻子黄茂桃性格热情开朗，更多的时候是她在介绍情况。相比之下，丈夫李伟显得内敛羞涩，一直埋头忙着手中的活儿。偶尔，李伟会略带笑意抬头看一眼正兴致勃勃给到访者介绍情况的妻子，这一刻，夫妻间的爱意是藏不住的。是啊，人终究是群居性动物，更何况是在这荒凉流沙的大漠里，可能一个人必须和另一个人完全彼此信任时，才有勇气在这里长期待下去。

水井房外，有两块关于沙漠公路的介绍展板。黄茂桃特别提示我们要看其中一段介绍，“86座新建的光伏电站分布于436公里生态防护林带，年发电量可达362万千瓦时，产生的电力可满足道路两旁植被每日灌溉所需，生态防护林每年可吸收二氧化碳约2万吨，负碳部分可中和过往车辆碳排放，因此塔里木沙漠公路在2022年6月2日成为我国首条零碳沙漠公路，并成功入选2022年度‘央企十大超级工程’。”

临别时，我问黄茂桃，为什么愿意来这里？她说，“我患了眼疾，右眼已经失明，所以想看看更大的世界，到新疆旅游后就喜欢上了这里，老公陪我一起留了下来，没想到能找到这份有意义的工作，为祖国绿化和治沙作出了贡献，我们计划继续干下去。”

也许，这就是独属于塔里木的浪漫。这条沙漠绿色走廊是人类送给大自然的礼物，而李伟、黄茂桃夫妻俩，也在这里收获了新的人生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