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

□杜斌伟

震动筛

从井底 裹满热情

轻踩泥浆之凌波

岩屑 款款而来

在防爆灯的柔光里

登上了舞台

踮脚尖 扭腰身

跳探戈 还是迪斯科

取决柴油机播放的音乐

通宵假面舞会

酣畅啊

地层如舞者

都等待地质工

揭开魅惑的面容

夜班

下钻完

摘掉铝盔和手套

坐在成排的钻杆上

钻工把夜空 望了又望

有飞虫和薄雾

也有黑黢黢的孤独

顺着手电筒的光

看见北斗 织女与流星

以及依稀的梦想

这是北极星 天王星

那是太白星 猎户座

天空何曾多一颗

灯如火烛 机声似鼓

暗夜的我们

就是一群油城打更人

看 快看

启明星

微波屋

不用分辨

只须看席棚屋顶

那高高天线

和门前花手绢

沾满雏菊和露水的女声

还真甜

它飘得很近 也很远

嘀嗒嗒 喂喂喂

信号啊 为什么

稍微强一点

就容易让人辗转难眠

澡堂

井场一隅

澡堂水声响

铁地板 铁方窗 铁板墙

一群黝黑的铁肩膀

从柴油机那边汩汩而来的水

真烫

正好清洗头上油污

冲刷腋下泥浆

擦净结了痂的情伤

再把那首老歌浸水后

抹得锃亮

毛巾

挽手上

推开铁门

迎面而来的月光

竟有一袭淡淡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