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可

这一次，尽管项目组提前进行了策划，现场人员还是有限。

偏偏这个时候，技术员小李的外婆重病住院。佟建新知道了，就把休假的机会让了出来。他来不及回家，就在视频电话里嘱咐妻子雅丽给他寄几件换洗衣物过来。

雅丽听到这个话，索性带着女儿，一起到井队来看他。

到了井队，雅丽放下行李，收拾了一下屋子，简单煮了一把面条。她在桌边一边教女儿佟小婉写字，一边心里想：“要不是为了给你送点衣服，我还不想来呢。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把行李撂下就走！”

没多久，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他到了，她抬头一看，果然是佟建新。

他看到她，松了一口气，说：“我真怕你走了。”

雅丽站起身来牵了佟小婉的手，嘴上说：“是呀！哪个不晓得，您佟大工程师是个大忙人，想着也没时间接待咱们娘儿俩。我们等了这么久，现在也该走了。”说着就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佟建新却又像往常一样，没话找话说似地跟了过来。桌上还放着佟小婉的练习册没有收，佟建新眼尖，一眼望过去，就问道：“写什么呢？”

雅丽又赶紧回身去抢：“哎！不给你看。”

佟建新却早就把练习册拿到手里，才看了一眼，就笑出声来。

雅丽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伸出手又要去抢。佟建新却就势一把捉住她的手：“好啊，教孩子练字，怎么全写我的名字？”

雅丽又羞又气地说：“是你女儿嚷着要学的。我又没请你看。”

他却将纸页递到她的眼前来，又一本正经地质问道：“你看看，写我的名字就算了，还把我的名字写得这样难看！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

雅丽忍不住扑哧一笑，一双眼睛溜了溜四周，确定没人看向这边，才又压低了声音说：“那没办法，谁叫你人就长得这样难看。”

佟小婉又扭上来问：“爸爸，今年你什么时候给我过生日？”

雅丽道：“这个你爸爸现在可说不准，得看他啥时候回家。”

佟小婉又问：“要是我过生日他工作忙不回来呢？”

雅丽抢过话头说：“那你就把蛋糕留一块给他。”

佟建新无声地一怔，忽然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雅丽追在后面喊：“你不是刚回来吗，又出去做什么？”

可佟建新已经跑出去了。

雅丽追过去一看，佟建新在和一群穿着红工装的年轻人讲话，像是在打听什么事情。

她刚想走过去，就见那一群人在瞄着这边笑。

佟建新看见了她，又赶紧跑了过来。她放低了声音说：“你跑去干嘛啦？怎么人家都在看我们？”

佟建新“啊”了一声，转脸看了看那边的人，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别管他们。”

雅丽看着他不开口。

他们就这样在路上慢慢地走着，手臂时不时地相碰。佟建新顿了顿，最后很缓慢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又说：“等过阵子我把事情忙完，咱们去把蜜月补上，好不好？”

她忍不住扑哧一笑：“这话你从刚结婚就开始讲，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还不是就这样听着。”

她不知不觉地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他的手心里有磨出来的茧，摸上去很粗糙，也很踏实。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步子。

她别过头来说：“度不度蜜月没关系，就这样也挺好的。”

两人刚回到屋里，还没坐下，就有人急匆匆跑来，喊着：“佟师傅！快过来一下！”

雅丽看着平时温和的佟建新一脸着急，快速进入了工作角色，跟着来人急匆匆跑了出去。

雅丽只得把孩子哄睡了，出来转转。大家一见她来，就已经神神秘秘地先笑起来。

“嫂子来了，说还是不说？”

“我们要是说了，佟师傅要生气的。”

雅丽越发好奇了：“他生气不怕，有我呢。”

后来，还是一个小姑娘捂着嘴说：“佟师傅特地准备了生日蛋糕呢，说要给嫂子补过生日！”

“哈哈，佟师傅还挺会浪漫！”

雅丽装作没事人一样嘟囔着：“哪里来的这些新花样。”一面赶紧转身走了。

春风吹过来，拂了拂她发烫的脸庞。

她又回到营房，一眼就看到佟建新正趴在桌边打瞌睡。

她注视着男人的肩膀，原来他也会累，他累了原来是这样的。

她轻轻地挨近了他，油味儿、汗味儿一股子扑过来。

佟建新睁开眼看见她，问：“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唠唠叨叨地说：“我给你买了蛋糕呢，现在吃不吃？今天，也给你补过一个生日……”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雅丽忽然就哭了。佟建新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哄。

雅丽吸着鼻子说：“快切一块来，我倒是真饿坏了。”

她埋下头吃着蛋糕，眼泪一颗颗落在盘子里。

她嘴里嘟囔着这是什么味道的蛋糕呀，怎么吃起来那么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