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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来“杏”

□周翠莲

“外婆,小区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棵杏树,前几日被春风催着开了满树的白花。”一蓬一蓬,一簇一簇,栖在青嫩的薄叶间,明晃晃地一片雪白。虽然只有可怜的一棵,却开得潇洒肆意,被风吹落的细小花瓣密密匝匝铺撒在棕色土壤和蓬蓬青草里,清新至极。

您说巧不巧,它和老屋旁边那棵杏树长得好像!都是满树香气疏淡,花蕊浅红,似在含羞,遮遮掩掩间,被顽皮的我们摇落了一地。杏花这一世可真短暂啊,刚开得轰轰烈烈,还没把空气浸润透彻,便被春风细雨给揪落一半,又被我们摇落另一半。

阳光暖得正好,晒得人热烘烘的,那时候的我,坐在木条凳上,接了满头的白色花瓣。在它们掉落之际,伸出手大声笑着:“外婆,您看下雪啦!”您不急不慢地拧着毛巾上的水,将冒着热气的毛巾往我脸上一盖,笑着说:“快洗脸了,小花猫!”

那些带着香味的轻飘飘的花瓣雪,被你扎进我的辫子里,变成天然的头饰。

还记得您拿着一把红色的塑料梳子,一缕一缕地将我的长发梳直,中途断掉的两个梳齿就像落下的花瓣一样,怎么也接不回去。那些时光总是比现在快很多,我们逗逗猫、遛遛狗,一转眼就消磨掉了小半天。

我家所在的地方僻静,甚少尘埃,几无喧闹,连车都很少经过,倒是小鸟们,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门前的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我垫脚将采下的竹芯攥在小小的手里,存着给外公泡茶喝。

外婆背着背篓回来了,问我有没有练完一篇小字,我骄傲地拿给她看,歪歪扭扭的字在阳光下像爬行的小虫,她却毫不吝啬地夸我“写得好”。她一手拿着我写的字,另一只手拿着春天最后一茬豌豆尖,翠绿的、嫩生生的,那股清香将镰刀上的锈味都遮掩了过去。

外婆啊,我最爱吃您做的面,猪油煎的蛋总是焦香焦香的,配上一把清爽的豌豆尖,黄黄绿绿,好吃又好看,我简直连汤底都不能放过。院子里的杏花还在落,不过没关系,飘进碗里的,就当点缀了。

吃完饭,我总是盼着外婆能打开那个沉甸甸的“百宝箱”,里面能变出美味的糖果来。那个箱子我试着开过,却连又大又沉的箱盖都抬不起来。外婆说,多吃一点,就能抬得起来了。现在我长大了,箱子却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吃过饭,外婆牵着我散步,此时的乡野,被春色无限拥簇。道路旁、田野中、山坡上,花朵往外喷发着,就连沟沟壑壑也不能置身事外,这里一簇两簇,那里成群成片,刚冒头的油菜花更是吸引着蜂蝶的流连。

外婆唱着午后的摇篮曲: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日子如果能停留在那时该多好啊。

转眼到了如今,外婆,今年春节值班,我又没能回去看您,您肯定是忘了我了,不然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到梦里来看我呢?去年的五月,淅淅沥沥下了几场雨,老房梁的燕子窝再也不会飞回燕子了,那个佝偻着身子的小老太太,再也不会把我紧紧牵在手里了。

没关系,您说过,是花都会凋谢,这是自然,是规律。从前不理解的“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如今在竹影婆娑的院子里,一下子便想了个通透。

转眼清明又到了,我会回去看您的,如果您见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坟前哭得泣不成声,可千万别笑话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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