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析灿
东门口的红嘴鸥,是从西伯利亚的维柳伊河迁徙来的。每年9月,它们会离开繁殖地,越过中俄蒙边境,几经周转,披星戴月,来到两江交汇的泸州东门口越冬。再往南,它们将飞到昆明滇池。
红嘴鸥挥舞翅膀,在东门城楼下盘旋,尽情享受着冬日江面上的微风和暖阳,以及人们投喂的食物。令人意外的是,长江里成群的肥鱼也在下面抢食,乌泱泱一大片在水面汹涌着,这让岸边的老钓客们看红了眼。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东门口又恢复了往年的热闹。
在多年以前,这里是孩童们的乐园,长江边的商贩也如候鸟一般,带着各种游乐设施,每年随着江水的涨退消失和出现。孩童们乐在其中,家长就在一旁的茶馆里喝茶打牌,如此度过的时光不会太漫长。停靠在一旁的渔船,也满载着川菜大河帮的独家美味,长江水煮长江鱼。后来,一年四季都见不着江边游乐设施的踪影,最后一代渔民也上了岸,结束祖祖辈辈在水上漂泊的日子。孩子们有了更安全、丰富的娱乐场所,属于一代人的回忆也尘封于暗礁和码头之中。
为了保护生态环境,长江流域从2020年开始了长达十年的禁渔期。而红嘴鸥似乎正是在这期间前后留在泸州的。几年后,近乎枯竭的渔业资源逐渐恢复,才有人们现在看到的踊跃鱼群。
从前的红嘴鸥都是直接飞到云南越冬,也许是每年途经泸州闻到空气里独特的酒香,它们想起了西伯利亚的伏特加,旅途中产生的归属感终于使它们停下扇动的翅膀。生态环境的改善让它们彻底认可了这片宝地,从此东门口的红嘴鸥与热情的泸州市民们结下良缘。
鸟群与人群有很多相似之处。记得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一次巡管途中,我在山里迷了路,最后在山中跌跌撞撞,花了好几倍时间才走出来。当带着一身淤泥,在天黑前看到远方熟悉的放空火炬时,我也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这种归属感是心灵的寄托,也是成长的见证。红嘴鸥每次舞动双翼,都是对未来的孤注一掷,唯有将初心的磁针放置在人生罗盘上,才能直抵心之所向的明媚与开阔之地。
红嘴鸥南下飞过了数千公里行程。几个月后,同样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在中国西南地区也会不期而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