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析灿

杨远春说，镇上新开了一家羊肉馆。

红汤羊肉是从茶马古道上流传下来的美食，听说老板是隔壁尧坝古镇人。豆瓣酱和秘制香料经过羊油煸炒，混着黑山羊奇异的肉香，味殊不恶。

小店的招牌还没来得及挂上，门口便支起了两口大锅，脂香四溢，羊肉在冬天既能裹口腹，也能御风寒。

“今晚巡检回来，我就端两碗羊肉，咱们尝尝鲜！”说完，杨远春就跳上了巡检车。

雨雾中的引擎声越来越轻，张子江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冬天的寒意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清晨悄然来袭，季节更迭，让日出慢了一拍，骤降的温度让天地间一切事物都放缓了脚步。

而石油人的冬天却总是忙碌的，保供责任担在肩头，风里来雨里去，该冲锋的在冲锋，该坚守的在坚守。张子江填报完生产日报资料，佩戴好气体检测仪，拿起平板，转身就开始了每日例行的站内巡检。天气实在是冷，他搓了搓手，想着晚上有羊肉汤喝，觉得吹到脸上的冷风像是开胃小菜。

刚走出设备区大门，就瞧见不远处的农家小院宾客盈门，主人家汪二爷戴着毡帽，笑盈盈地站在大门口张罗着客人，张子江走上前去打招呼，“汪二爷，今天这么热闹啊。”

“呵呵，我儿子回来了，今天我们家杀年猪，小张晚上来喝刨猪汤啊。”

“谢谢汪二爷，远春说晚上给我带羊肉汤喝呢。”

“新开的那家么，这两天老板不在，没开张。晚上你俩一起来嘛！”

“咦？”张子江愣了片刻，最后谢绝了老邻居的好意，等杨远春回来那不知道得多晚。两人从一大早就开始惦记的羊肉就这么没了，他有点哭笑不得。看着汪二爷小院里其乐融融的场景，他想起从前在冬至自己都会和家人一起吃羊肉，父亲说在冬至这天吃了羊肉，接下来的冬天都不怕冷。想到自己的工作正是在守护这些温馨幸福的时刻，他心生暖意，于是又抖擞起来，挺起胸膛继续巡检。

晚上6点，张子江接到中心站的电话，站内民用气的压力出现异常。现在正是用气高峰期，怎么偏巧在这个时候出问题？他一路小跑来到现场，对问题进行逐一排查，原来是调压阀的指挥器内部有轻微的堵塞。

他丝毫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清洗着堵塞部件，最后成功把压力调试回了正常值。听到熟悉的气流声后，他长舒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了。

回到生活区，在如释重负之余，他又想起晚饭的事情。做菜大概是来不及了，他来到厨房准备烧水煮面，杨远春在站外巡检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水还没烧热，大门外就传来了汽车鸣笛声。“开饭了！”一下车，杨远春扯着嗓子在外面叫喊。张子江对着门外说：“还在烧水呢，我听汪二爷说了，羊肉馆没开门呢。今天咱们将就一下。”

“哈哈，你看看这是什么！”走进门的杨远春变戏法似地提着两个热碗，“没有红汤羊肉，我们在隔壁村买了羊肉粉回来，还热着呢。”张子江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接过杨远春手里的羊肉粉，两人的衣袖、裤腿都还是湿漉漉的。

饭桌上，他们嗦着热气腾腾的羊肉粉，谈论起今天的趣事，都笑着说今天虽然没能吃上红汤羊肉，但羊肉粉一样很美味。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付出能让更多人在这个寒夜里吃上热汤热饭，就是值得的。他们还商量着在不久的冬至，一定要在镇上端羊肉吃，还要一人端两碗吃个够。

这天晚上，张子江拨通了父亲的电话：“下次休假回家，我们一起去吃羊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