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石油报社出版
国内统一刊号:CN51-0029
值班(订报)电话:(028)86018719
地址:成都市府青路1段3号

一生漂泊中 深藏功与名

——苏里格手记

□刘玲

晨曦穿透纱帘,在我惺忪的睡眼前闪烁橘色的光,意识还未苏醒,大脑里翻腾的,仍是路上的画面。

很大很大的风,吹得耳朵生疼,它洞穿衣物,还直逼人的孱弱。被风沙裹挟着在这大漠褶皱的深处行走,人就像蚂蚁,无所庇护。我们没有跟着巡线工一直走,只是跟随了一小段,便招架不住缩回了越野车。搓着双手在车厢里叫唤冷,嘻嘻哈哈笑话对方被冻坏的怂样。再望向远处的沙漠,看到红色的点在黄色的沙幕上移动,莫名沉默。此时,蓝汪汪的天正在被夕阳吞噬。

坐在后排右侧的人,带着笑意,用羡慕的口吻对我们说:“我也年轻过,就是后来被磨得没了脾气。”快50岁了,他从钻井队转岗到集气站,说第一次见到苏5-1号站时,高兴坏了:“真是个好地方!”那站,离乌审旗不远,就40分钟车程,小院环抱,绿树成荫。他想,能安稳地在这里守到退休,自己就满足了。

夕阳轰轰烈烈地在窗外燃烧,他说起在集气站的“幸福生活”,身体语言虽还拘谨,但笑靥开始灿烂。回程路上,夜幕深垂,我们谁都没说话,司机阿桑唱了一首《鸿雁》,调子长长的,无比苍凉。

热气腾腾的饭桌,原以为客气的寒暄和礼尚往来是全部,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了心里话,然后,一个个都红了眼圈。惆怅又无奈的命运中,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于暗夜里彼此凝视,怀着深深的体谅。大家为了“大家”,大家护着“小家”,深藏伤感,匍匐卑微。

午后的日光爬上会议室的长桌,他敲击桌面的手指被拉出长长的影子,配合着他的讲述,跳动。为什么他的音调只在一个频率?又为什么他说那么多,可好像什么都没说?为什么我那么困,像在被催眠。而会议室的门好像被打开过好多次,是啊,这个采访时间也太长了。他的头发不怎么老实,特别是被风吹过后,有一撮总直直地站立。

完成面对面的采访,我们一起去现场,他坐在前排,那撮站立的头发愈发执拗,一直遮挡着前方的视线。而终于,他不再乏味。“你看,在成都,两口子一起上下班多好,哪像现在,压力又大,家也顾不上。”“有后悔吗?”“有啊,但是,做科研的,总想把没搞清楚的搞清楚。”“你怎么说服自己?”“哎呀!我呢,就经常上百度,专门搜那些最艰苦地方的图片看,看了后,就觉得苏里格还挺好的。”理工直男的幽默,透着妥协的智慧。

他,从没这样嫌弃过自己。参加工作的第二个月,手握对讲机,学着指挥现场压裂,师傅在旁恨铁不成钢,狠狠甩来一句话:“雄起嘛!像个姑娘儿!”他的脸“唰”地一红,手足更加无措。时隔5年回忆起这一幕,还是局促,即便工衣上布满油污,面庞黝黑,但书生气还是书生气。只是,几经淬炼,他不再需要强撑霸气掌控局面。5年,填满时间的全是工作,坚实的成长帮他敲开自信的大门,原来,不是粗汉子、大个子,一样可以震场子。

一万米高空,机舱昏暗,脱离了时间的捆缚,人就像在穿越时空隧道。空乘刚刚送完一轮水,大部分人从瞌睡中醒来。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曾在钻井队干过6年,倒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谦虚又恭敬。“6年,有4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这句话加上书名号就是新闻标题,惊得人睁大了双眼。知道钻井、去过钻井队是一回事,真正工作生活在钻井队是另一回事。即便我们自诩记者,对一线钻井工作怀着深深的理解,但依然被刚刚那句话震惊。

3次风险都发生在井场作业环境,最后一次,是搬家。还是在内蒙古这样的地方,大雪封路,紧急撤离,但没有任何社会车辆愿意进来。最后20多号人坐上了拉运牲畜的车,在零下28℃的深夜里走了6个多小时。他说,和意外不同,那是第一次濒死体验,刻骨铭心。

大雪纷飞。大梦初醒。

生机勃勃的晨光洒满卧室,窗外,鸟声人声,络绎不绝。这是成都,岁月静好。

几个小时前才结束的这一次平行时空的旅行,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人被洗礼的感动。我清楚,这些天的所听所看所感,或许不是事实的全部,但却是真实的一部分。这部分里,有小我中的大我,有浮躁中的沉静,有委屈中的周全,有取舍中的坚守,有世道人心,也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

“爱国、创业,求实、奉献”对别人而言是口号,对他们而言却是写照。只是掀起石油人生的一角悄悄看一眼,你就知道,一生漂泊中,深藏功与名。

--> 2023-09-14 刘玲 ——苏里格手记 1 1 四川石油报 content_14744.html 1 一生漂泊中 深藏功与名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