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常青

将黑暗打开的乐队

平原深处，有苍茫的味道，

也有某种可能的美学，在弥漫……

我因此开始留恋，写下了这样一行：

“风在修补一场过去的大风……”

那更广阔的，仿佛真的可以看见——

平原上，一支队伍在爱了又爱……

一些光留在了他们的身影里，

另一些在它照亮的石油河里。

陡峭的内心和黎明前的霜，

仿佛我最好的诗篇都来自这一刻。

一只鸟如一块小小的石头在天穹飞行，

一个人如一粒流沙，在平原奔驰……

仿佛祖国的乐队，奏出了我们想唱的歌——

灯点到岩层里，古老的鱼看见更古老的海，

石油的波澜，自黑暗的尽头而来，

它将奔出时间的记忆，那无底的深渊……

仿佛那么多人在等着它，把黑暗打开。

石油父亲

父亲和那些钢铁生活过许多年头，

那些钢铁之外是人间，是尘世，

是我的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

在漫长的旅途中，我们常常看见他，

——像常常在夜晚看见灯光，

总是一闪而过，我们总是跟着，

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黑暗的大地显得温暖而亲切。

我们想让他停下来，朝他奔去，

他总是在黑暗的大地上一闪而过……

出行

鸟张开翅膀，无声飞翔……

所有的道路通向你，

所有的时间唤醒你，

生活不停步，

而信使总是擦肩而过……

万物涌动，烈焰西沉，

石油之地，你迎着万道光芒，

所有的苍凉，仿佛都找到了出口，

所有的悲怆，仿佛都已放下……

石油的车队都在这里，

石油的儿女都在这里，

他们不能为你停下来，

他们正在涌聚，已经迫不及待……

你的脚步也停不下来，

你担心，走失了队伍，走丢了某一个谁，

你这一去，已经不是一个人，

你还带走了没有准备好的亲人……

最硬的风，就从现在吹起……

致岁月

一架青春的钢琴已成为暮年的大海。

——荒凉的野地，凛冽的群山，

那些曲折的路径，已不可辨认。

只有接受。只有再次打开书页，

打开黑色的蜂箱——

哦，石油的蜜蜂还在安静地飞行，

石油的岁月近在咫尺……

愿生活继续，春天如期蔓延到远方。

隐秘的意义

没有能够使用的词，

在荒凉的衰草间被风吹出意义。

平原宽阔，流水细小，

他怀揣一瓶烈酒，要打下江山。

他每一次弯腰都是赞美。

他每一次眺望都掏出内心隐藏的火焰。

他的力量只够在一块钢铁上固定自己，

他的疲倦永不为人知……

风卷北斗，落日如沸，

石油之地，让旧事变得更旧。

流水曲折，巨石无数，

时间的流逝总是那么傲慢而坚硬。

许多年了，我只是一个过客，

怀着一颗反复出发的心……

一首诗写到了现在——

风突然停了，艺术也停了。

……细致而绵长的回声中，大地拱起，

一支石油队伍如激流……

没有能够使用的词，

也许藏着必须为之活下去的秘密。

那群人

他们是旷野里的那群人，

他们是无边的夜晚里，

成为星星的那群人——

他们自己点燃自己，照耀自己。

他们是永不偏离方向的那群人，

他们给旷野加入一些不眠，

安慰那些不安与孤单，

安慰夜晚那些被风遗忘的旋律。

他们偏执地进入石油的合唱，

因而走进了诗行，

因而让这个世界安心，

他们是让祖国记在心里的那群人。

他们永远在路上，无论走到了哪里，

都是石油的行旅，像永远流淌的句子，

像无法阻止身体里不断出发的火车，

我也想加入他们，像一个词进入一首诗。

他们是让流水变铁盘的那群人，

身前有一场浩荡的绽放，

身后是亲爱的石油国，

他们一生相信美好，也相信慈悲。

他们是不舍昼夜的那群人，

他们的爱不是一件往事，不是去年，

不是东逝水，他们是在石油之光中，

用尽自己所有的那群人。

在途中

一群霜在途中，

一群雪在途中，

一群人在途中。

一座油田在途中，

一个祖国在途中，

一个世界在途中。

哦，春天奔跑的花朵也在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