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常青

石油时间

时间的河川之上，石油的光芒在闪烁，

这一刻，春天的词不能多，也不能少，

但要抒情、朴素和热烈……

相对于秩序，我更喜欢旷野的自在，

——大梦如斯，苍穹如盖，

一辆石油的运输车走在时间前面，

而我们爱过的人，都在生前身后死去，

像更深黑暗，卷起大地烟尘……

时间无声，石油的乐队一直在演奏，

在华北平原的那些深夜，

言语的空间，被比喻成省略号……

他们之间

他们之间没有别的，只有风在合唱……

他们之间，光阴在凝聚，

在检测黄昏色深度，日复一日，

他们之间，时间只剩下未来，

许多事物的细节，已化为情感。

大地升起烟尘——

给老人以炉火，给孩子以白雪，

给祖国以滚滚的石油。

他们之间，已被月光填满，

漫长的岁月里，爱是唯一的理由，

他们超越步伐的影子，

抹掉身后的一切……

他们之间，没有一片新海岸……

石油爱情

一座油田在旷野苏醒，

一个国家在荆棘怒放的黎明，

迟迟放开粗粝的嗓音……

凉风动万里，

带来了华北平原这场巨大的爱情，

石油的爱情，我们的爱情——

……旷野灼烫，

在这个多么寂寞的世界，

一场宽广的婚礼，要献给人间。

平原上的事物

钻塔像平原的一枚镇纸，

把黑暗压在身下。

石油树从体内捧出已经成熟的事物，

广阔的平原突然一片光明，

它说：我终要给世界贡献一样东西。

钻塔上，巨大的落日在轰响，

平原上，黎明的光飞溅。

一代人

一代人的血，停在那里，

他们的血在我们身上静静地流着，

我们的血必须替他们汹涌，

替他们继续高昂地喊出——

从我们的喉咙里，从我们的声音中，

更像他们声音的嘹亮回声……

在那里，石油之地，

一代人将从此走进博物馆，

而我们还要继续穿行不息——

在那里——

我们更像是一代人的纪念。

秋日帖

秋风凉，白露降，

一支石油的队伍已经走出很远。

万物有欲言又止的悲伤，

我的父亲已在旷野里安息。

石油树肩披暮色，

在越来越宽阔的平原中唱起谣曲。

风 声

风声辗转，落在荒草中，

落在废墟里，

落在白纸上——

像在呼唤什么，

像要打探什么。

像要遇见什么。

风声，从这里，到这里，

石油之地在晃动——

像漫长的迎送，

像突然涌出的热泪……

——那些流失的、美好的词语，

在这样的风声中，被悉数召回。

……回声陷入回声，

每一首诗都是在这样的时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