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军

最早接触“石油师”或“石油师入川”这个有着厚重历史感的词语，是在四川油气田建设50周年成果展厅。墙上图片反映的内容是川中石油会战，并没有说明石油师的前世今生如何演变。

几十年口口相传的那段关于石油师的历史也许逐渐淡出许多人的记忆。“石油师”到底是一支怎样的部队，除了那些曾经的采访记录或是在老石油师人的回忆录里能寻到只言片语外，哪里还有“石油师”历史的完整记载？那些诸多疑惑一直悬着，直到13年后的2021年。

2021年，中国共产党诞辰100周年。石油人，讲好石油故事，顺理成章。

那一年，我们六人组讲了七个故事。七个故事合称《川油史记》，一个很高大上的名字，是我们中间的一个人提议，组内鼓掌同意，官方认可。

组长推我讲“石油师入川”，受命之后，夙夜忧叹。一忧个人才疏学浅，难以文字表述委婉动听；二忧个人视觉局限，难以构筑重大政治格局；三忧“无米下锅”，把领袖关注的大事搞成“巨龙化蚕蛹”；四忧潦草收场，拖诸“长老”后腿；五忧草草成书，无人问津，“不朽”变遗臭。

忧归忧，笨鸟须先飞。颤颤巍巍，左顾右盼。

修房建屋，四梁八柱为重；著书作文，谋篇布局为要。

“石油师入川”是重大政治题材，是党的第一代领导人的集体决定，是中国当代石油工业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弄清石油师的来龙去脉成为讲好这个故事的首要。

于是，不停阅读，不停做笔记，不停找材料，不停甄别，不停梳理……《老兵的脚步》《石油师人——在玉门油田纪实》《石油师师长张复振》《石油师人——转折》《石油师人——在四川油气田纪实》《中国石油编年史（第二版）》《中国石油西南油气田组织史资料》等书籍由厚变薄，构成石油师前世今生的重要事件在泛黄的文献里、档案里追根溯源，逐一显现。

反复斟酌和修改后，确定以“共和国需要石油—康世恩的眼光—19军57师的选择—命名典礼—向文化大进军—汉中分兵—踏上新征程—志在四方—会师川中”这样一种结构，还原中国人民解放军序列中这支特殊部队的辉煌历程。

将这支以“石油”命名的部队置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那种国内百废待兴和外国封锁的大环境下，让他们放下枪杆子新握刹把子，本身就是一种考验——一次个人意识和能力的转换。上至师长下到士兵，考验无时不在无处不在。考验多久，是否合格，能否担当起新中国石油工业崛起的使命，是讲好这个故事的重点。

之所以选择这样一种平铺直叙的毫无跌宕起伏的叙事模式，是基于我们讲的是历史事实不是历史演义，没法伏笔，没法设“坑”填“坑”。在这里，我不是故意将文学和历史分开。语言的运用上，在尊重历史的同时，尽量体现文学的色彩。于是，《石油师入川》的“引言”和“结束语”及各章的叙述中，有了夹叙夹议的风格和个人语言的温度，想以此来弥补直叙的苍白。

写作的过程，痛并快乐着。标题的拟定，材料的取舍，句式的运用，词语的推敲，乃至标点符号的选择等，都是对作者心灵的撞击与问候。

那段时间，因为写作，大家白天讨论如吵架，虽谈不上口诛笔伐，但也面红耳赤，甚至无言以对；夜晚灯下独自折磨，消化白天讨论成果。“闭关”成为大家的工作常态，不疯魔不成活。

为落实石油师入川时间、人数、路径、方式等细节，我二上陕西凤县后库档案管理处，一次是雨雪霏霏的冬季，一次是“高柳乱蝉嘶”的秋天，虽未达到预期目标，但求真求实的史者态度倒也端正。同时，两次凤县的辗转之行，也印证了“石油师入川”一些细节的模糊和难以确定。

回头看，《石油师入川》得失参半。至少，弄清了石油师的“前世”，为想了解石油师的读者提供了参考。纠正了一些误区：石油师不仅入川，还入青入甘入新疆。1956年，石油工程第一师的番号撤销后，1958年到四川参加川中石油会战的队伍，严格来讲，不能称为“石油师入川”，但石油师人以军魂铸就油魂，“我为祖国献石油”的初心不改。

2021年9月，讲完英雄的故事，故事汇成《川油史记》。

金一南将军说，任何民族都需要自己的英雄，真正的英雄具有那种深刻的悲剧意味：播种，但不参加收获。

物质不灭，宇宙不灭，唯一能与苍穹比阔的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