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逸文

在偌大的工业园区，沿滩配气站很小，仿佛在路的尽头。

走近小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门外边那片碧绿的菜畦，显得比别处更有生机和活力。几间简单的站房，山顶耸立的放空管，红黄相间的设备，秋天果子压弯枝头的桂圆树，和一张乒乓球台，是这个小站的全貌。初来乍到时，杨姐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有时甚至觉得站上比家更让人有安全感和归属感。

“我种的花菜可以吃了，欢迎你们随时来摘，味道不错。”杨姐在群里给同事们发消息。

小站格外清静，气流却在奔涌。

冬日的斜阳翻过围墙。“收拾东西了。”老李望了望天，转头应了杨姐的招呼。两人将夹棉厚衣服、旧棉被从宿舍拿出来，提前放到了轴流式调压阀上，杨姐早早备齐了水壶水桶，只等烧好热水，蓄势待发。

值班室里，老李和杨姐相对而坐。

泡好的茶水在桌上冒着热气，升腾而起的袅袅白雾氤氲了老李的眼睛。杨姐捋了一下头发，老李恍惚回到了过往。以前的她爱美，喜欢披着长发，后来为了操作设备方便，索性就将头发剪短。记得第一次来沿滩，两人曾一路畅想，让这个远离都市的偏远站场，成为温馨的夫妻小站。站上的人来了一茬走了一茬，他俩却始终把这个站当成自己的家，都市生活的车水马龙无关紧要，在他们的世界里，唯有两人携手并肩一路向前，生活才有滋有味。

今晚上的夜色很好看。杨姐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看着老李的眼神定定的，时光在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却没有带走她乐天体贴的的性格。老李顿了顿回忆的思绪，目光望向设备区，山脉的剪影绵延起伏，冬季的树干早已抖落一身叶衣，影影绰绰，如同一幅写意的山水画。

而今夜注定不眠——寂静的夜空中，下起了这里难得一遇的雪……

时针落在凌晨一点，老李和杨姐将烧好的热水倒入桶中，一鼓作气提到管道前，他不断地冲淋，她不断地热水接应，管道里的气流呼呼不断。他放下水瓢，搓了搓冻得有些麻木的脸，看到她冻得像紫色姜芽一样的手，连忙抓到手中哈气，杨姐立即止住了他的动作：“别管我，万一冰堵就麻烦了。”老李又赶紧埋头忙活起来。

大雪纷飞，灯火通明的配气站，银色管道托承着白盈盈穹顶，身穿石油红的两人穿梭其中，无暇顾及下雪的新奇。雪落在帽檐，滑进衣领，让老李冷得一激灵。“压力有波动，打电话问问情况。”“用户反映用气正常。”一夜大雪，气温骤降，供气未受丝毫影响，老李和杨姐松了一口气。

雪后初霁，巡检回来，杨姐在白花花的乒乓台前停了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李已经在这里给她堆起了一个厚厚实实、略显笨拙的雪人。

杨姐还不知道的是，宿舍的玻璃杯里插着一枝橘黄色的小野花，是老李堆雪人时摘的，想再给杨姐一个小小的惊喜。

其实，在终端燃气现场，还有很多很多像沿滩配气站这样的小站，星罗棋布在城市和乡村。

很多次，不善言辞的老李，心细如发的杨姐，目送着小站的石油人来来往往。

而他们静静守在这里，等待着小站的下一场雪……